我曾做过很多场梦,但唯有那次,我只是目睹者,不是亲历者。
但其实我什么也没有目睹,毫无任何气味、文字、言语,唯有漫漫无垠的黑夜铺陈,使我确信除却五感之外,确实存在其他的感知方式,兴许这是种意境,我不明白,可也不愿意思考。梦里平静得吓人,我感到喘不过气。可是我深知我会宁和地侧卧在宽大柔软的床上,平稳悠长地吐息...我不明白,可也不愿意思考。我什么都没有看见,但却目睹到深黑的群山如同章鱼触手般蠕动着向远处攀缘,目睹到幽邃的黑暗中,夹处在群山间的大道渐渐褪色,仿佛在黑夜里渐渐脱颖而出。我感到视线在道路上飞快地投射,也如同群山般向远处蔓延。最终焦点落在一辆“车”上,也是澄澈的黑暗。我甘愿它确实是一辆扭曲变形的车,而不是确切的、如我所感受到的那样,一辆由人类躯体拼成的车。可是我依然很平静,或许只是因为我是一个遥远的旁观者——很远很远——远到只能淡淡地看到很小的缩影——小到令我不敢相信我是如何看到的。我最后才注意到这辆车没有座椅,一个穿着黑色礼服戴着黑色礼帽的人(或许是人罢)站在正中央,背着手,目光端着前视,正好背对着我,看不清他的面目。车才驶到形似路口处,便分崩离析,无数形似人类的生物,如同行尸走肉般沿着路口的四条分岔,四驱急驰而去——简直像烟花在夜空中迸射而出的火星。穿着黑色礼服的人,则笔直地伫立在路口中央,我感到视线不由得被拉近,就像镜头在聚焦,而我却无法抗拒或者挣扎——可是我也不想挣扎,平淡得离奇。那穿着黑色礼服的人,用手扶住礼帽的边沿,然后微微回过头,淡淡地瞥了我一眼。于是我便醒了,但并不是被吓醒的,反倒像是窥视者遭到驱逐。不知怎的,我总觉得,从我刚进入这场梦境,他便发觉我的存在。我缓缓睁开眼,恰好是八点整(周末在家通常是八点半起床),四顾房间,空荡荡的,总觉得比梦里更黑更冷。怔怔地坐在床上良久,还是没有明白梦的意味,索性不去思考,也懒得思考。
或许我永远不会明白,这场梦境到底与我有什么关联,但或许会记很久很久罢。
寒冷刺骨的晚风透过窗缝,呜呜作响。我倚着窗畔,痴痴地仰首望着清冷的明月,心底忽然冒出一句,
我好像还是没有看到祂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