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很多人说过,生活,在很多方面有着与咖啡相同的性质,是那种很浓很浓的咖啡。
其实关于生活,我们知道得很少,形形色色的人生,开头和结局都是相同的,只是从起点到终点需要一条路,很多人的路都不同,所以人间才有了形形色色那么多的故事,讲也讲不清。说了是“故事”,那么再翻出来总有些涩涩的陈旧,即便没有跌宕的情节,我们依然记住了那时的滋味。
我们都应该记住那个第一个给我们故事的长辈。很久以前那个有故事的夏夜,伴着隐约的蟋蟀声,我躺在摇椅上惬意地吮着棒棒糖,外婆坐在旁边的石凳上轻摇着蒲扇,讲今天哪一位神仙修成了正果,牛郎和织女有没有见面……外婆说我也是仙女,是她的小仙女,经常闯祸的仙女,笑起来没有酒窝却很可爱的仙女,满口蛀牙的仙女……外婆还说,好好睡觉,神仙会把好多糖果带到小仙女的身边。难怪,童年的梦境总是那样香甜而神奇。
但时间却不能被施法停滞。我在长大,外婆在变老。偶然和妈妈一起回到外婆家,我看到外婆坐在摇椅上捏着风湿的腿,我看到外婆见到我时欣喜的目光,我也看到,原来自己不做仙女很久了。
我们带着收获的故事,去和别人交换,于是我们有了新的故事,有了朝夕相处的伙伴。原来除了外婆还有这么多人拥有有趣的故事,原来我能和这么多人制造新的故事。那些调皮的男孩女孩,永远是记忆中最动人的风景。在学校对面的便利店里,同桌的男孩用胖嘟的小手递给我一块巧克力;在厕所里,我们四个女生一起撕毁不满意的成绩,将烦恼销毁得一干二净。
还记得学校的角落里有一株茂盛的夹竹桃,毕业那年,
我对死党说,写一首诗给我吧。可是她的赠言里只有一句
“友谊天长地久”,我气得不行,在夹竹桃开花的时候,和她一起拿着小刀把这句话给埋了。我们在下面挖着土,夹竹桃树上一片绚烂。雪白的花瓣一片一片滑过脸颊,在这个季节辗转,流连。分别的日子,我们像风筝一样放对方走。以为只要有那么一根细细的线,我们都逃不出彼此的心里。我们不知道别离的可怕。我可以飞得很高很远,只是放出的线太长,我找不到回到你心里的路。渐渐,我们懂得人世间的天长地久大都如何被定义。
我们不怕被分开,如果我们的心可以不顾时间的发酵变得苍老而说服自己去承认聚散早被注定,那么我放开手中的线让你走,即使你不再回来,我们还有回忆。
回忆那时……夏天的云朵总在天空暗哑地飘荡,阳光懒散地缠绕在树梢,就像香烟的雾纠结在少年的指尖,没有人来理会这不羁的优伤。他用荆棘围裹着自己,被刺痛的伤口中流淌着的是比殷红的血更铭心的孤寂。上苍是公平的,每个人都该被怜惜,他的伤痛像无声电影一样被人一一剪辑,心疼地收藏。不知道这样他的眼里是否可以少一点忧伤。可是在两个不同的世界,我们的故事冷冷清清。这一次你是否又揣着满心的伤。你说,当手中的香烟无法再延续的时候,就要懂得放弃,懂得结束。所以,即使你已经到达我心里,仍然还是有一个故事接近了尾声,谁也续不了。
如今天上的云依然随着你的行踪无根地飘,你们有没有收到我的祷告?看到你坐在云端稚气地邪笑,我只在原地像一根芦苇脆弱地彷徨,等待某阵风起,将我的心事吹成漫天芦花飞扬,总有一颗你可以收到,那时我们都会笑着流泪,想起那个夏天,想起满心的伤.…
不是说这一切的故事都像咖啡吗?为什么我们的情节不可以加糖?当初我们还捧着一大把的糖果在游乐场尽情地傻笑时,泛着霓虹的世界流光溢彩,缤纷美好。但这些色彩都随着年龄的增大而黯淡,褪去。生命的风景,也只有那么一段保质期。曾经我们手握着棉花糖被爸爸抱上旋转木马。心疼地看旋木为我们奔跑。恍忽间感觉自己游离在现实与梦想的边缘,原来真的有王子的白马,可以成全那个被诵读过千万遍的童话。
直到我们只能扶着小朋友上马。
直到只能远远地看着木马在那个音乐棚里打转。
才发现童话的世界小到长大了的我们再也无法上马。退出那个世界,我们明白拴住的白马飞不到灰姑娘身旁。
何处的角落,可以永载我们那些被遗弃的透明?当毫无杂质的梦想被掩上灰尘,当芭比和弹球被封进抽屉,当我们悉数那些遗憾,到人多的地方去感受拥挤,去追求那些应该追求的东西,别人都说我们长大了。我们长大了?
是谁说过我们的故事就像一杯咖啡?用心品尝的人会恋上这味道。那么,再苦的滋味,我们仍能看到生命进行时的模糊的幸福--我们活着并经历着,那么希望就永远闪烁着。以后,我们或许会淡忘大部分情节,但故事会真实地沉淀到性格里,引导我们去辨别欣赏这一路的风景。多年后,即便我丢了回忆,我依然可以在自己的脾气里,找回当初那样的我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