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适合回忆的季节。我把回忆像收拾行李一样收拾起来,忽然表现许多感动的片段早已融入其中,像白砂糖溶解在苦咖啡中那样的自然。——题记
“小斑……”
我们站在空旷的山顶上。天已经黑了,有很多的云,大片大片的,像鱼鳞一般盖在天上。看不到月亮和星星。风有点大,也很冷,是那种冬季特有的冷,无比迅速地划过我们身边,悄无声息,不留痕迹。山下是不眠的都市,灯火辉煌,车水马龙,人潮涌动。偶尔一两只不怕冷的鸟飞过我们眼前,但是转瞬即逝。于是我紧紧拉住小斑的手,温暖的小手,但是掌心不厚。安妮说,掌心厚实而且温暖的女孩是温柔善良的。小斑的掌心不厚,但是她一样善良。
之后,我们下山大街小巷地走。高大的建筑,歌剧院,广场,还有经过修整的古庙,以及超市琳琅满目的日用商品,沾着露珠的新鲜水果,公园柳树下的人们⋯⋯我们看遍了,就看小墙角染满着青苔,虫蚁穿越孤寂。我们走好多好多的路,反反复复,一刻不停,那些岁月就像丝发一样遗留在身后。走累了,我们就坐在公园里的长凳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不同的表情,不同的理想,不同的未来。
然后小斑就会拉着我的手说,我在家的时候也会经常在阳台上看楼下的人,看他们风风火火,看他们忙忙碌碌。我就会摸她的鼻子说,小傻瓜,那是孤独的孩子的行为,以后不许这样了。
事实上,我们都是孤独的孩子。我也会在夜晚的时候跑出家,坐在十字马路旁废弃交通亭的梯子上,看着一群群人在我面前流过,一拨又一拨。有时候我会想,他们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经历过什么,又将要面对哪些。这里我发现自己是无助的,但也是幸福的。没有了学习的紧张和生活的烦恼,一切都是最原始的颜色。
我们就这样一直走走停停,小斑的手也一直放在我的兜里。我们不断说着话,聊学习,聊理想,聊老师,也聊我们的过去和未来。小斑是个可爱的孩子,简简单单无优无虑地过了16个春秋,然后在她第17个生日里的晚上戴上了我送她的小飞弹手镯。我记得那天晚上月亮很圆,我看到了月光下小斑脸上快乐的笑容。我们走到很晚,小班回不去学校因为宿舍的门早已经关了。无家可归的时候我们想到了去网吧,至少那是个可以让人在冬天睡觉不着凉的地方。打个电话回家跟母来说我在同学家,然后我们一起去了流星雨,那个有很好听名字的网吧。
来流星雨就是为了有个睡觉的地方,所以当我们面对眼前的电脑的时候不知道可以干些什么。最消遣的事应该就是看电影了。我们只看到动画片。我们看《梁祝》,看《心之谷》,看《星语星愿》……每看一部电影的时候小斑总是刚看个开头就睡去了,然后等到我换片子的时候醒来,陪我继续看。她从没通宵过,脸上很憔悴,眼里也布满血丝。我在心底对自己说,这个让人心疼的孩子,我要好好照顾她。
小斑总算在凌晨三点的时候沉睡过去。孩童般的睡姿。一个人,在现实生活中即使再坚强;当她在睡梦中时,往往是最脆弱的。我的小班,你要会坚强,学会勇敢,在白天,也在黑夜,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5点的时候小斑再次醒来。我抚摸她凌乱的头发说,我们去看日出好吗?她很乖巧地点点头,脸上还是没睡醒的痕迹。很快地结帐下机。刚出网吧门口的时候,一阵寒风掠过,我打了个寒额。她拿下我披在她身上的外套,要我穿上。然后把手伸进我的衣兜,依偎在我身边。这一刻我觉得我们就像一对冬季里的小鸟,不怕寒冷的风,相互依偎在我身边。
还是昨天晚上去过的那座山。即使是冬天,5点天还没亮,就已经有很多人来晨练了。爬到一步的时候天上突然下起了雨,不大,但是很密,等到我们到山顶的时候身上已经差不多全湿了。路上遇到很多人匆匆地下山来,小斑见他们的时候总会把放在我兜里的手缩回去,然后等到他们走远后再伸进来。我笑笑。长不大的孩子。
山顶被雾弥漫着,但还是能朦胧看清远方的事物。天上还是有很多的云,大片大片的,像鱼鳞一般盖在天上。雨一直下,似乎没有停下的意思。一点点打在脸上,冰冰凉的,然后散开。我的眼镜有点模糊。我转过头去,小斑正专注地看着远方。我看着她的侧脸,微长的睫毛上沾着点点雨水。一双明亮的眼睛,不谙世事,波澜不惊。额前的雨滴散落下来,雨水顺着滚落下来,然后掉落在地上,啪嗒,啪喏,我能听得到。
“我们进亭了吧,或者同别人借顶伞来。”
“不要,就这样吧。我喜欢淋丽,不喜欢打伞。”
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陪她维续淋雨。喜欢淋雨的孩子,在那一刻,她是快乐的。
我想如果这么平淡无奇的日子能够延续到很久,那也好啊。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我们就这么一起沉默地站在山顶的雨中,等待着不可能到来的日出。空气中满是树叶和氧气的味道。
不远处的地方,有人在放烟花。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天空中没有星星月亮,也没有太阳。我们看到那些烟花在空中破裂,然后消失,很美丽,就像我们每个人的青春。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有谁,可以在爱着的时候若无其事毫无顾忌地收手?
回到家我睡了一整天,晚上上网的时候看到小斑挂在QQ上。她说要给我看文章,接着一点一点地发过来。故事很乱。小斑说那是她随便摘抄的,把不同的故本,不同的经历,整理后重新衔接一起,就是另外一个故事。我笑笑。长不大的孩子。
野鸟和孤鸦的故事。就像你们在看的这个故事一样,没有开头。结尾小斑她不给我看,只是用了个括弧省略了一大段文字。我不知道结尾怎么样,但能隐约知道是个美的结局。小斑说不知道我怎么想的,就给了我空白让我自己去想。我想她是了解我的,我怕我看到结局后会流泪,我是个容易伤感的人。空白让人有想象的空间。而事实上到后来,她却把结果发到我的手机上:野鸟渴望自由,她怕受到伤害。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属不属于这个世界。
然后我给她看颜歌的文章,那个才华横溢的女子。我给她讲颜歌和小檬的故事,给她讲颜歌和郭敬明的恩怨,给她看《收到七月的信》和《倾城》。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国倾城/佳人再难得。”
很美的楼兰诗,她说。
然后在冬季刚开始的时候,我听到颜歌在自家屋顶上的独白:
良辰,美景,奈何天,
千般爱,只向一人。
